2014年8月13日 星期三

論語渣解(三)



〈學而〉 第四章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渣解:

這是孔子的政治哲學。孔子此處說的「千乘」應是形容詞,指一定規模的大型諸侯封國,但真有「千乘」的國,又有多大呢?

就像現在養車一樣,古代搞兵車,其投資不只是生產,還包括保養,停車(可能需要特定建築或拆解後的存放倉庫),還有養馬(動力),更要養人(負則養馬和保養車的人力,以及駕駛。雖然駕駛可以通包,但其實是有分的)。能經常保持一千台車,當然是有雄厚經濟實力的大國。

做為這種大國的引領者,當然應該把皮拉緊做事,做出信用口碑,節省糜費以愛護民力,在他們閒閒的時候才去操他們。這些主張好像沒啥特殊,農業國家不就是應該這樣搞嗎?生產力已經很薄弱了,浪費和過度使用民力,當然會導致生產秩序崩潰。在沒有憲法的人治社會,領導者是否能透過穩定的個人行事以建立口碑與信任感,也是為政成敗的關鍵。

這麼基本的概念,為什麼還要特別來談?

原文是沒頭沒尾的摘錄,我推敲在原始情境下,應有至少一位與孔子對談的「特定對象」,談的也是「特定國家」。在口傳和成書過程截頭去尾失去脈絡性後,個案成了通論。顯然問題不只發生於「特定對象」所在的國度,而是個普遍現象。

春秋末期,各國進入激烈的整併與政治改革階段。大國開始出現,而且越來越大,彼此競爭激烈。就像現在常見的SLG網路遊戲,那種由一個城開始發展的,你不快速成長,把鄰近的城幹掉,接下來你就會被成長超過你的城電爆,天天被電,照三餐電,電到你退出遊戲為止。

那要怎麼加速成長呢?不當台幣戰士或用秘技的話,就只好二十四小時不斷去按建築升級和科技升級鍵,只要CD時間(行動冷卻時間,採取行動後有段時間不能操作同一件事)一結束就按下一階段,把整個城的產能繃到最緊。

春秋末期的封國也面臨這種必須逼迫民力以增加產能的困局。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使民不以時」,大家都在耕田,我就化農為兵去車爆你的國,搶你的糧。當然我自己也沒生產出糧,但只要吃到你的存糧就好。這種擴張是惡性的,遲早會達到當時技術的極限。

什麼極限?糧食的調運在春秋時代非常困難,因為道路不佳,車子成本太高,通常只能用人去背。人背糧食慢慢走,自己也要餐餐吃,吃到最後連背上的運送糧食都吃光了,這就是極限。

因此這種搶糧惡性擴張方法,只有人數非常少的遊牧或半遊牧民族可以採用,已經定居的農耕民族偶一為之可也,太常用的話,只會造成自己佔領區內糧食大量浪費在軍事運輸上,生產又停頓,國力將非常虛弱,等著被人電爆。

所以「使民以時」,該CDCD,慢慢升等,不要想衝什麼封建快攻。如果孔子玩世紀帝國,他應該會選龜到最後出來放長弓兵海的英格蘭。

「節用而愛人」也是同樣的概念,戰爭的糧草都不夠了,你還在花木頭石頭糧食去蓋無意義的城內裝飾性建築和世界奇觀幹嘛?

那「敬事而信」呢?我們現在有憲法,還有憲法生出的一堆法,所以公務員可以說自己「依法行政,謝謝指教。」可春秋時代沒有憲法這種東西,他們的「法」定出來也可以朝令夕改,跟屁差不多。

類似憲法角色而存在的「禮」,也慢慢被新銳大國主政者當做是屁,因為這種幾百年前的舊憲法用在當時的經濟環境中很容易就會當機。而且就算不遵守,基本上也不太會怎樣。

在一個充滿屁的朝廷,如何重新建立有序政府,成為執政者的第一目標。孔子於此強調人格特質,只要一個主政者或是輔政者讓自己的行事具有某種穩定性,就能建立信任感,以減輕禮法「屁化」的問題。

雖然孔子在其他地方表明他還是企圖重建禮法系統,但他自己也清楚實際的政治局勢不容他如此樂觀。他只能先當個中肯伯,以免人家完全聽不進他的話。

其實孔子彈性很大der,之後我們會好好觀察他在這方面的寬容度。